华龙一号总设计师邢继:二十载铸大国重器
瘦高的中核集团华龙一号总设计师邢继斯文儒雅,脾气不温不火。这与他设计的核电站形成了鲜明对比:只需30吨核燃料,一座百万千瓦级的核电机组通过核裂变方式释放的巨大能量,可以满足中等发达国家100万人一年生产生活用电。
从秦山核电站到大亚湾核电站再到岭澳核电站,今年55岁的邢继参与了我国近30年间所有核电站的建设。
从设计啤酒厂起步
高考报志愿时,老师极力劝说极具绘画天赋的邢继报考艺术院校,但更痴迷于军工的他选择了核事业。
1987年,从哈尔滨船舶工程学院(原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核动力装置专业毕业后,邢继被分配到北京核二院(中国核电工程公司前身)。
然而,当时核二院正处于军转民阶段,装备研发项目几乎没有了,为维持正常运行四处找任务,甚至承担了全国1/3以上的啤酒厂设计。
从设计武器装备到啤酒厂,面对巨大落差,邢继并没有抱怨。“啤酒厂也是工程,和核电工程设计有很多地方是相通的,我当时刚刚起步,能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3年后,邢继被派去建设大亚湾核电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核电站。
在经历了秦山二期核电站和岭澳二期核电站等我国自主设计核电站建设后,建造世界先进水平的、完全具有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三代核电站的梦想,深深驻进邢继心里。
上世纪末,当国家提出百万千瓦级核电要实现完全自主化的方向时,邢继和团队创造性地提出了“177堆芯”“双层安全壳”“能动与非能动相结合的安全设计理念”等技术方案,一点点搭出了华龙一号的“骨架”,最终使其成为中国核电的名片。
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邢继说:“如果你能沉下心,认真对待你所从事的职业,就会慢慢感觉这是一件有趣的事,也会在行业得到一个很好的发展。”
对标世界最严格的标准
在同事眼中,追求至美的理念,融入了邢继的血液。
安全壳是核电站安全系统第三道屏障。2009年,CP1000(华龙一号前身)被要求尽快上马,单壳还是双壳,大家有分歧。
专家讨论会上,双方争执不下时,自认嘴拙的邢继,翻开笔记本,念出了思虑良久的一段话:“我们能够深刻地理解到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也非常珍惜有这样的机会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核电站,同时更知道它的重要性……我们要坚持采用双层安全壳这样一个方案,我认为这个方案能够点燃设计人员的创新热情和激情。”
停顿一两秒后,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所有人被邢继的激情征服、点燃。
粗略统计,核电涉及80个专业,设计中要充分假设各种可能性,然后针对不同的假设事件采取措施,并且措施必须是多样化的,不会因为某个措施故障导致系统全部失效。正因如此,核电站设计中要考虑的问题非常复杂。
2011年,福岛核事故给华龙一号示范工程按下了暂停键。为吸取事故教训,国际上要求三代核电要满足0.3g(高于常规8级)抗震能力的设计。
华龙一号应急柴油机的配电柜是从国外进口的,但满足不了抗震要求。有人提出,能不能把要求稍微降低,而这完全满足国家核安全局要求。
“我们考虑到这是示范工程,必须全面示范抗震能力。”邢继告诉记者,最终通过国内企业共同攻关,满足了要求。
邢继的坚持,为华龙一号实现国际先进三代核电站指标奠定了基础。
“在核电站建设投资上,一半的投资不是用来发电,而是用来保证核安全。”在邢继看来,如果没有较真的精神,可能失去的不仅仅是华龙一号,还可能影响核工业未来发展。
希望未来不会将核电与安全风险挂钩
2015年5月,华龙一号全球首堆示范工程正式开工建设。
由于是首堆,不可预知的风险众多,压力大到无法释放时,绘画成为邢继解压的重要方式。
#p#分页标题#e#“如果说运动是年轻时的爱好,我想绘画将来可能成为退休后的爱好。”但邢继说,自己对技术的兴趣,不能算是爱好,更多是出于职业习惯。采访中,面对长枪短炮,他甚至认真询问记者采访装备的型号,包括有没有使用华为最新款手机。
“我经常和年轻工程师们讲,要抬头仰望星空,要对科技保持敏感,并且不能局限于核领域的动态,更要关注未来科技发展方向,可能对核工业产生什么影响。”邢继最大的愿望,是通过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努力,以及更多科普,未来提及核电,人们想到的不是安全风险,而只是一种特别高效的能源。(记者 陈瑜)
(责编:张佳妍(实习生)、岳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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