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院南海所黄晖:在海底种“树”的人

网络 林晓舟 2019-07-08 12:48  阅读量:16468   

 
 
中科院南海所黄晖:在海底种“树”的人  
 

中科院南海所黄晖:在海底种“树”的人

黄晖(左)在西沙群岛珊瑚修复现场。

■本报见习记者 任芳言 记者 陈欢欢

夏历三月的一天晚上,三亚海岸边,几小我私家穿戴潜水装备,期待着一年一度的珊瑚排卵。亿万珊瑚虫似乎听到批示,在同一时间将配子(精子和卵子)排入海中。为了洞察个中的机密,他们必需在配子排放后一个小时内完成受精卵的收集。

阐发珊瑚的生殖周期是中科院南海海洋研究所(下称南海所)研究员黄晖事情的一部门。在她看来,珊瑚既弱小又娇气:与藻类共生、靠光合浸染获取营养,对水情况还很挑剔。如此“难搞”的珊瑚,却让黄晖心甘情愿地在早春三月的海水中蹲守。

十多年来,黄晖和同事摸清了我国20多种常见造礁石珊瑚的有性繁殖进程,在海底修复的珊瑚礁面积高出10万平方米。直到本日,黄晖仍恪守科研一线,力争用科学手段重现海洋的五彩斑斓。

谷底向上爬

黄晖用一句话表白本身对珊瑚研究的立场:“假如喜欢,就会巴不得去。”

在研究者眼中,多样性惊人的珊瑚礁生态系统是生态系统进化的顶级典型。2002年,黄晖第一次去西沙永兴岛做观测,在船上稍一垂头,就能望穿10多米深的水下世界。珊瑚缤纷,鱼头攒动,“像天堂一样”。

可黄晖知道,彼时的“绝色”已在走下坡路。气候变暖加之工钱滋扰,珊瑚礁生态比年恶化。事情后,黄晖就见证了1998年的厄尔尼诺事件,异常升温导致浅海珊瑚大量白化灭亡。

珊瑚礁在海洋生态系统中的浸染就像丛林之于陆地。珊瑚骨骼的主要身分是碳酸钙,由珊瑚虫排泄而成。珊瑚虫不绝扩大领地、逐层累积,徐徐形成珊瑚礁,与之共生的虫黄藻为珊瑚披上色彩各异的“外套”。鱼虾交往、海龟游荡,海洋中约1/4的生物都以此为家。

黄晖汇报《中国科学报》,若珊瑚白化水平不严重,珊瑚礁生态还能逐步规复。“就像得了‘慢性病’”,她打了个例如。

但随后的年代,一连不断的极度天气和工钱污染就像给得了“慢性病”的珊瑚礁新添“急性病”。当其生态压力超出生态系统的承载本领时,白化的珊瑚礁如同完全沙化的草原一般,“假如没有人工过问,规复起来会很是坚苦。”黄晖暗示。

先前海底的热闹富贵不再,但也正是从当时起,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掩护珊瑚礁的重要性。黄晖半恶作剧地暗示,这项生态规复事情是“从谷底往上爬”。

为了探明生态变革,黄晖把我国有珊瑚礁的海疆根基都去了个遍。因为要潜水,只能在海中乘坐小船,风波稍大,人在船上就煎熬起来。出海时间只要高出一个月,携带的蔬菜水果往往不足吃或腐朽。加之风吹日晒、晕船等,阻挠重重。

黄晖也曾受过此类煎熬,但为了节减科研经费,即便头晕目眩,也要背着30多斤的潜水装备。做不了跨步式入水,就用背滚式——背对海面坐在小艇上,后翻入海。

但对这群人来说,水下事情的辛苦抵不上他们对珊瑚纯真的热爱。

珊瑚悄悄长

2005年,黄晖教育团队开启了一项意义重大的事情——造礁石珊瑚的人工移植和珊瑚礁生态修复。

黄晖办公室门口的走廊有一口大度的玻璃缸。这并非一般的装饰用水族缸,而是一个小型的珊瑚礁生态系统。缸内40多种珊瑚调和地糊口在一起,只消一眼就能勾起人对海洋的憧憬。

缸内一片祥和,但到了真正的海洋,把一株从珊瑚上折下的断枝养大,使其酿成鱼儿的家,却不那么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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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繁衍分无性和有性两种繁殖方法,今朝珊瑚礁人工生态修复以无性繁殖为主。修复事情若想起效,要害得找对位置和要领。黄晖暗示,种树要看山坡阴阳面,种珊瑚也要因地制宜。好比在外礁坡照旧内礁坡,是否有环礁、潟湖,水动力环境等因素,都要思量。

课题构成员张浴阳博士暗示,珊瑚发展速度迟钝,每年发展几公分到十几公分不等。加之生态系统巨大,稍不留意忽略某个变量,修复结果就不抱负。

在海水动力较强的区域,未等珊瑚长成,水流就大概把珊瑚幼体冲走。已灭亡的珊瑚被海水推得四处转动,也会滋扰幼体发展。幼苗安排点离人类勾当区过近,也会导致修复结果不佳。

理清障碍后,2013年,黄晖等人在西沙晋卿岛用“底播”的要领举办修复:用塑料网挡住已经灭亡的珊瑚,促使其迅速板结形成基底,再将珊瑚幼体牢靠在人造海床上。2017年再验收时,修复区珊瑚数量已经明明多于未修复区,修复前每平方米2.5株的密度酿成了19.3株。

2015年在西沙赵述岛,课题组回收“珊瑚苗圃”的要领让珊瑚幼苗更好地在海底扎根:水下安排一根PVC管,其他较短的PVC管以此为骨干,再将珊瑚断枝一个个放上去。这样一来,珊瑚幼苗不会被沙子包围,也不会被长棘海星等天敌吃掉。

今朝,课题组在南海南部和西沙群岛成立的修复示范区面积共计300亩,“珊瑚苗圃”可实现每年供应珊瑚礁生态修复用珊瑚断枝4万余株。

敢为行业先

“科学院的人靠科研实力措辞”,黄晖每年都能争取到不少珊瑚研究和掩护方面的课题项目。在她看来,想在行业中占前排,首先要让自身实力领先一大截。

其实,此前老一辈科学家已经为研究珊瑚分类和珊瑚礁生态作出了大量孝敬。

黄晖到南海所后,拜入我国著名的珊瑚分类与珊瑚礁生态学家邹仁林门下。邹老先生曾认真撰写《中国动物志》中造礁石珊瑚的内容,用大量的珊瑚群落布局和生态系统观测证明白珊瑚礁掩护的重要性。在邹仁林等人的尽力下,红珊瑚被列入《中国国度重点掩护野活跃物名录》。

接过上一辈人的衣钵,身为国度濒危物种科学委员会委员的黄晖努力参加海内珊瑚礁掩护相关的法令礼貌拟定,敦促珊瑚礁自然掩护区的成立和进级调解。在黄晖等人的尽力下,今朝造礁石珊瑚已全部列为国度二级重点掩护动物,并进入华盛顿合同(CITES)。

拜入邹老门下的黄晖,就连直来直去的真脾性也和师父很相似。南海所副研究员练建生在课题组事情多年,他的印象里,黄晖跟人“瞪起眼睛”的次数不多,但全跟珊瑚有关。

差异于以往的偏僻,如今珊瑚修复是热门。碰着为了争取项目经费盲目夸大珊瑚修复结果或影响的研究团队,黄晖会绝不客套地“怼人”,直言搞科研应该踏踏实实,不能太离谱。

2010年前后,有商人想怂恿海内学者把红珊瑚从掩护名录中拿掉,黄晖不为所动,反而更密切地与澳大利亚、美国、我国港台地域的学者交换,促成研究团队主动承办连系国教科文组织当局间海洋学委员会(IOC)珊瑚礁生态观测培训等勾当,让更多人相识珊瑚掩护的技能和须要性。

黄晖坦言,入行20余年,“就没再做过其他工作,也没乐趣”。她服膺老师的话,专注本身的学科偏向,成长长于他人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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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将来事情打算,黄晖暗示照旧要“两条腿走路”:既要做好珊瑚礁生态修复与掩护,又要注重前沿基本研究,挖掘情况压力下珊瑚礁生态系统演变的机密,找到相应的生物掩护技能。

《中国科学报》 (2019-07-08 第1版 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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