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科大教师苏湛:上课是教师的节日
近日,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教师苏湛使用文言文写就一封邮件,告知22名涉及抄袭的学生“科幻文学与影视创造系列讲座”课程不合格,在经过媒体转载后一炮走红,此举在网络上引起一片叫好声,也让苏湛与他所开设的数门课程备受关注。
“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且诸师阅卷中,已宁纵勿枉,疑罪从无,漏网之鱼必有之,含冤枉黜无一人。凡今黜落者,皆已证据确凿,咎由自取,无可贷也。今分数公布,尔曹各好为之,勿致歉、勿申诉、勿求情。”
这是节选自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老师苏湛日前写给选择“科幻文学与影视创造系列讲座”这门课学生的邮件。他在经过反复查重后,将22名涉及抄袭的学生直接判为不合格。“为什么要用文言文呢,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用文言文训斥又典雅又解气。”苏湛笑着说,“我只是希望那些学生知道,他们犯的即使是小错,也会有人在意。那么下次他试图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知道是可能被人发现,并且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本来想做小人,想到这里就可能成为一个君子。”
为人师表 乐于教学
作为最受欢迎的公选课之一,苏湛老师开设的“科幻小说与科学”在选课抽签前往往会有将近400名学生抢选。这些学生之中有相当一部分狂热的科幻爱好者,同时也对科幻作品的创作十分感兴趣,他们在上课之余就会拿来自己的作品给苏湛评鉴。但是他也注意到,由于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科幻文学培训,极少有真正能将作品写好的人。也正是因此,苏湛决定在夏季学期增设一门“科幻文学与影视创造系列讲座”,并且将这门公选课的最终考核设置为提交一篇科幻小说或者剧本。苏湛与其他两名来自中国传媒大学从事剧本、戏剧等专业的专家一同,耗费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将150余名学生的作品全部批阅查重完毕,苏湛还十分用心地为每一名学生的作品进行了点评。“最后的作业只要是认真完成的还是会正常给分的,并且每一篇我都给他们写了评语,就是为了告诉学生,你的文章我看过,你不是白写的,是有人看的。”
苏湛手中其实并没有十分专业的查重软件,因此对于这些提交上来的作品,他们只能通过自己对于著名科幻作品的印象与学生语言文字的漏洞来质疑其是否存在抄袭现象,然后再通过搜索引擎取证,整个过程异常繁琐。“我自己也是个怕麻烦的人,也确实可以不去这样认真地评判,但我觉得那样对不起自己的工资,同时也是对那些自己认真完成作品的学生的不公平。”
在学生提交的作业当中,也不乏有十分精彩的作品,苏湛神采奕奕地向笔者介绍了一篇名为《老之将至》的小说。这篇小说对加缪的文学形式加以借鉴,突出描写了未来世界少子化与老龄化背景下人性演变的残酷与绝望,虽然仍旧是一篇未完成的作品,但是苏湛还是给予了学生90分的高分。“虽然这篇小说的作者——那个学生自己也觉得对于加缪的借鉴可能会引起争议,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读一下,认清什么是借鉴,什么是抄袭。”在苏湛的劝说下,这名学生也最终同意将这篇小说发布在了中国科学院大学的微信公众号上。
结缘科幻 醉心科学
早在苏湛童年时期,他便与科幻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小时候科幻是所有文学里面比较‘政治正确’的嘛,其他诸如金庸一类在当时还是闲书的范畴,而唯独科幻不一样,家长常说,你要看就看点科幻吧。”同样对科幻饱含兴趣的父亲为苏湛买来了各种凡尔纳的作品,而他也被书中的奇思妙想所吸引和折服。“凡尔纳对我的三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直到本科、研究生时期我还一度是法国粉,虽然研究历史之后对法国的热爱便逐渐冷却了,就如伏尔泰当初狂热的喜欢中国,最后慢慢的冷却下去一样。”
在从事科学哲学之前,苏湛其实是一名理论物理专业的学生,“当时高考分数还行,但爸爸想让我学医,我说我晕血怎么学医啊。因为我高中在理科班嘛,物理化学都还不错,而且物理我也很喜欢,比如一套规律可以适用于许多层面,让人感觉那么清晰,那么简单,所以我就报了物理。”在北京师范大学物理系的本科时期,他选到了吴岩教授开设的“科幻小说研究”这门课程,开始对科幻文学真正进行深入的学习和研究。
“吴岩先生现在去了南方科技大学,应该算得上是国内科幻教育的泰斗,那时候他还是中青年教师呢,可以说是科幻界的中坚力量。”曾作为科幻小说家的吴岩,早期的许多学生现在都已经进入了科幻文学界工作,包括《知识就是力量》的主编星河,之前《环球银幕》首席编辑子骑士严蓬等科幻界大牛。“当时吴老师的学生都自称黄埔一期黄埔二期,到我这儿都不知道黄埔几期了,只能叫黄埔好几期。”
在吴岩的引领下,苏湛第一次真正将科幻文学当成一门学问研究了起来。“本科我也写过一些科幻小说”,他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作品,“当时拿给朋友看,结果他们跟我说,‘你这么聪明,物理背景又那么好,还是应该多写一点理论性的东西,这些才比较适合你!’我一听倒也就明白他这意思了,就说写的不耐看呗。”
深思熟虑 转攻哲学
苏湛之所以对科研产生兴趣,实际上与小时候父亲的影响不无关系。虽然他的父亲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层干部,但是在人生的前半段其实也可谓是命途多舛。“父亲高三毕业那年,碰上‘文化大革命’,大学停止招生,改革开放以后又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参加高考,只能自己弄了个大专。有了大专文凭后,本想考研究生,但也是那一年,我出生了,他就没能在科研的道路上走下去。”但是父亲却也并没有把自己的科研梦想强压在苏湛肩上,只是在童年时引导他对科学产生兴趣,以及将自己喜爱的凡尔纳分享给苏湛。
进入本科的苏湛虽然进行了大量的物理知识的学习,内心中却总是存在着些许疑问,许多时候听完一些课程,却弄不清楚这些知识背后的物理意义是什么。“到底我这算来算去,是算了些什么呢,这我想不通就没法做下去了。”物理学上遭遇的瓶颈使得苏湛不得不先停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去路,“喜欢而不擅长的事情做不了,那就做点喜欢而擅长的事情吧!”他笑着自嘲道,哲学意义上的困惑使得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去解决这一方面的问题,“哲学上想不通了,那就去考个哲学系吧!当然你也可以按照霍金的那个说法,本来是学物理的,觉得自己在物理上发现不了新东西,就自称为科学哲学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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