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沪漂房产中介和自己的“战役”:离乡与回归
青春作伴|95后沪漂房产中介和自己的“战役”:离乡与回归
【编者按】
曾经有人说,“95后”是“90后”的升级版。他们是特立独行的一代,拒绝任何标签,也更加难以定义。
今天的“95后”,有的还在读书深造,对未来有无限遐想;有的已初入社会,早早体验世间百态。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代表希望与未来的一代,深受互联网浸润,能够快速接受新鲜事物,也更为坚持独立做自己。
春节前夕,澎湃新闻联手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开启一场大型社会观察。 我们选出5名“95后”大学生,每位学生跟随1名具有行业代表性的“95后”务工者踏上春运返乡之旅。
短暂的接触,从陌生到熟悉,这些有着不同成长经历的同龄人会发生怎样的心灵互动与思想碰撞?
春节期间,澎湃新闻推出“记录中国之青春作伴”体验式报道。该系列共计五组,由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学生执笔,澎湃新闻记者全程指导并跟踪拍摄。“95后”对话“95后”,一次青春视角的呈现为您奉上。
2019年1月27日,沈娇娇和陈永志相约在上海虹桥站,一同乘坐高铁回江西过年。 本文图均为 澎湃新闻记者 张宇 实习生 李净先 图
1月27日,农历腊月廿二,背着一只双肩包,我坐上了从上海驶向江西的列车。21岁的生命,第一次和春运产生了交集。
与我同行的,是一个叫陈永志的男孩,他今年22岁,已在上海做了三年房产中介。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600公里外的江西省上饶市万年县,那里是永志的家乡。
在高铁站碰面时,永志意外地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一小时。当天上午,他还在帮已经回家过年的房东检查出租房的水煤,确保安全无虞。
候车间隙的闲聊中,我才知道,原来永志是向公司请了假,提前回家的。用他的话说,“越往后的日子,车票越是难买。”
不过,提前回家的代价也是严重的——每提前一天要在工资里抵扣500元,为了回家,永志觉得这都不算啥,“好久没见了,就是想他们。”
第二天凌晨,我们才抵达,车刚停下,一个身穿玫红色睡衣的妇人赶忙迎了出来,永志走上前,“妈,我回家了!”
1月28日凌晨,陈永志和沈娇娇回到万年县家中,母亲身穿儿子买的红色睡衣,等候已久。
新房“上梁”
1月29日,清晨六点的万年县上坊乡富厂村,夜色尚未褪去,几声鸡叫时远时近。永志早早起床,拉着我走到他家后排一座村民新盖好的三层楼房前。
眼前的三层小楼,外墙贴着瓷砖,自楼顶垂下八九条鲜红的竖幅,上书“龙盘玉柱祥云绕,凤卧金梁紫气腾”、“迁居喜逢吉祥日,安宅正遇如意春”云云。
永志说,这天有个特殊的仪式即将举行——上梁。我不解,何为上梁?村民们告诉我,上梁,顾名思义就是安装新房子屋顶最高一根中梁的过程,而举行上梁仪式,实际是一种求吉礼仪,来祈求新落成的房屋稳固,住在里面的主人富贵长久、子孙满堂。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村民往三层小楼前围了过来,他们或聚在空地上絮絮地聊着天,或走进堂屋,抓起主人事先备下的一桌芝麻糍粑,蘸上白糖吃上两口。屋外的院子里,两个大灶下燃着火,锅里煮着仪式后招待宾客的饭菜。
一阵爆竹声响后,上梁仪式正式开始了。事先站在三层楼顶的工匠们把一袋红布包裹的大米自楼顶用绳子缓缓放下,新房主人在楼下用双手接住。永志告诉我,这个动作称为“接包”,寓意是接住财宝。
随后一道程序,便是最热闹的“抛梁”,工匠们大吼着“抛”字,把夹着红纸条的馒头、糖果、零食从屋顶抛下来,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幼,都上前哄抢。有些村民甚至拿着水桶、顶着雨伞来争抢,只为讨得一个好彩头。说话间,我和永志也涌入了争抢的人群中。
“抛梁”结束后,我走进新落成的三层小楼里面参观,客厅的环形吊顶温馨又气派,屋内的洗手间还装上了冲水马桶。在富厂村,上梁仪式是难得一见的喜事。在永志的记忆里,年幼时他曾跟着哥哥们一起抢从高空抛下的糖果和馒头,小脸被生生“砸肿”。这些年,离家在外,他参加的上梁仪式也逐渐少了。
陈永志和村民们一起争抢抛梁“彩头”。
永志的家
我很好奇,永志家上一次“上梁”是何时?他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只记得最近一次搬家是在他小学四五年级时候。
从眼前的三层小楼出发,绕一个小弯,步行50米开外,一栋外观略显破旧的二层楼房印入眼帘,那就是永志的家。
两扇卷帘门拉开后,是一间集杂货铺、厨房、饭厅和客厅为一体的堂屋,靠近灶台的墙面已被经年的油烟熏黑,在上楼的阶梯口凌乱地堆放着盖楼时剩下的木材。唯一能看出装修痕迹的,只有二楼二哥夫妇的婚房。
听永志说,他的爸爸现任富厂村村主任。我发觉,他们家的条件在村里仅算一般,直到和永志妈妈在饭桌上聊天时才得知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家族史。
1996年,永志就出生在这座二层楼房里。作为家里的老三,永志是“计划外”的儿子,陈家也因超生被处以罚款。因为家里穷,交不出罚金,家里的一面墙被人拆走,一起被搬走的还有家里的粮食。“村里很多人当时都说,这孩子是带不大的。”说起往事,永志妈妈的声音哽咽。
幼年的磨难,令永志相比两个哥哥更招母亲的疼爱。五岁那年,永志染上重病,父母带他四处求医无果,一度以为“活不下来了”。后来,永志妈妈从集市上买了些荔枝回家,喂给病中的幺儿,永志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就是营养不良啊。”从那以后,无论要花多少钱,永志妈妈都会给他买最好的东西。
等永志稍大些,父母离开了万年县,跑去福建一个工厂打工挣钱。留守的岁月里,永志和他的哥哥也挨过村里其他小孩的欺负。“所以我现在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能比村里的同龄人差。”永志说。
午饭后,陈永志帮妈妈收拾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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